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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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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24

雲挽正式成為了太虛劍川的內門弟子, 她前往執事堂登記弟子信息時,恰碰上了周晴。

與周晴攀談了一番,她才得知, 原來那日的雪魘秘境之行, 她是第一個從幻夢中蘇醒的,因此那些在她之後出秘境的外門弟子都沒能親眼看到外面發生了什麽,只從旁人那裏聽說了與雲挽有關的事。

周晴是第二個脫離秘境的外門弟子, 也不知她用了什麽手段, 她修煉禁術之事並未被人察覺, 不過她也並未如雲挽所以為的那般, 拜在任何一位長老門下, 想來也是害怕身上的秘密被發現。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雲挽被押入思過崖後沒多久,就又被放了出來, 這場烏龍般的鬧劇也成了太虛宮弟子近期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 所以周晴看到雲挽後,表情也不免有些奇怪。

她欲言又止地忍了許久, 最後實在沒忍住,向雲挽打聽了起來:“祝師妹, 你與那位沈師兄, 到底是何關系?”

雲挽沒聽懂她是什麽意思, 周晴便解釋道:“你在雪魘秘境的幻夢中看到了沈師兄墮魔, 還在夢中為救他而死,你可知其餘同門都是怎麽傳的?”

雲挽大概能猜得出來, 但她還是順著她的話問道:“他們怎麽說?”

“他們說沈師兄不過看你是他師父留下來的女兒,才對你頗有照拂, 你卻想著破他的無情道、毀他的修行,甚至還在秘境中臆想出了沈師兄墮魔叛逃一幕, 實在其心可誅。”

雲挽沒露出太多意外之色,只道:“崔師姐不也日日追著沈師兄跑,他們也是這般談論崔師姐的嗎?”

“怎麽可能?”周晴搖頭,“他們可不敢這樣說崔檀昭,她是大長老的女兒,誰敢得罪她?”

“我還以為昆侖墟中的仙人會不一樣呢。”

雲挽的神色有幾分悵然若失,她沒多做解釋,仿佛並不在意那些捕風捉影的說法。

周晴也沒追問,反而道:“仙人不過是凡人對修行者的幻想,本質仍是人,沒什麽不一樣的,仍是免不了俗的。”

她停頓了一下,竟又輕聲道:“其實這般想的話,昆侖墟的仙與歸墟海的魔,也無甚差距,大家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還是有些不同的,”雲挽卻搖了搖頭,“至少昆侖仙人不會想著將歸墟海中的魔脈全部逆轉為靈脈。”

“至於昆侖之外的俗世,若我還在那裏,又被人傳出了這樣的謠言,我的名聲便算是徹底毀了,日後也再找不到夫家了。”

“至少在這裏,我可以不必將嫁個好人家當成活著的目標。”

自那日起,雲挽在內門的生活就真正開始了。

太虛劍川對內門弟子要求極為嚴格,雲挽入道時間短,基礎不牢固,平日修行時自然比旁人更加吃力。

為了趕上他人的進度,她每日披星而出,戴月而歸,幾乎找不出空閑時間去胡思亂想。

據說崔檀昭被她打傷後,臥床修養了一個月才好,不過她並未再來尋雲挽的麻煩,加之她平日裏也不會前往無涯峰修行,兩人倒是沒遇上過,也省去了雲挽許多麻煩。

只是雲挽原本以為進了內門會有不同,但實際卻是,同門的師兄師姐仍因她的身份,不願與她多有牽扯。

三峰長老會在無涯峰輪流授課,時不時來協助長老為同門解惑答疑的師兄師姐,也大多是長老門下的親傳弟子,他們對她極為不喜,她便總是孤零零一個人,只有周晴私下與她熟識幾分。

好在她對此已經習慣,倒並不會太放在心上。

沈鶴之的閉關並未持續太久。

三個月後的某天夜裏,雲挽結束了一天疲憊的修行,她剛回到飛泠澗,就看到沈鶴之正坐在喚幽池旁的亭子裏餵魚。

飛泠澗很大,除開居住所用的望月樓,在幽萃竹林之外,還有一座假山靜池,便是這喚幽池。

游廊環繞,池旁栽種著一棵棵柳樹,軟絲嫩柳百尺垂下,將月色遮得愈發朦朧。

涼亭內的青年仍是白衣如雪,薄月傾瀉在他的鬢角肩頭,如紗如羽。

他聽到腳步聲後,便擡眸看來,那枚銀霜般的劍印也隨之落入到了雲挽的視線中,流光盈盈,似與月輝遙遙相映,於是那原本艷麗的五官也好像被渡上了一層冰霜,將所有的情緒都隱在其中,如霧裏看花,咫尺天涯。

雲挽嘴唇微動,他卻已經重新垂下視線,看向了夜池中的游魚。

長長的睫毛遮下了一片陰影,於是那些滾在喉嚨裏的那句問候便硬生生被噎了下去。

雲挽知曉師兄這次閉關是因為功法出了些問題,她原是想問他是否已經無礙,可沈鶴之顯然並無與她攀談的打算。

他表現得很冷漠,那份冷漠有些莫名其妙,卻也似乎無本該如此,也無傷大雅,並不能算什麽值得人揪著不放的大事。

雲挽向來是個識趣的人,她很自覺地沒上前打擾他,只默默地繞過了喚幽池,回到了望月樓中的住處。

可那晚她卻難得失眠了,一天的修行令她身體疲憊,她卻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自入道起,她的五感就變得極為敏銳,因此後半夜時,她便在一片萬籟俱寂中聽到望月樓中響起了腳步聲,頂樓屬於沈鶴之的屋門被人輕輕拉開了,又緩緩叩上,自此,一切又歸於了平靜。

她隱約覺得沈鶴之應當察覺到了她並未入睡,但這又能代表什麽呢?雲挽自己也說不清楚。

那夜之後,雲挽再未在飛泠澗見過沈鶴之。

她早出晚歸地修行,晨起出門時,他已不知了去處;夜晚歸來時,他便又早早地入睡了。

雲挽只偶爾能在飛泠澗中看到另一個人活動的痕跡,但除此之外,這座靈氣濃郁的山峰之上,好似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在飛泠澗遇不上他,卻總會在無涯峰見到他,他是太虛劍川中已出師的內門弟子,定期便會來無涯峰協助授課長老,為同門師弟師妹答疑解惑。

沈鶴之從不離開宗門,也鮮少參與門派內的事務,在眾弟子眼中,這位修無情道的沈師兄一直相當神秘,但他的劍術卻又出奇地厲害,那眠雪十六劍更是令一眾同門向往羨慕。

因此他雖為人冷淡,從不與人深交,太虛劍川的弟子卻大多很崇拜他,他每每到無涯峰時,都會聚起一眾弟子,排著隊向他討教。

甚至就連幾乎從不來無涯峰聽課的崔檀昭,也會為沈鶴之而來。

她倒是沒再找雲挽的麻煩,卻也沒給過她好臉色,更沒停止糾纏沈鶴之。

身為大長老的女兒,崔檀昭顯然也知曉那些與沈鶴之身世有關之事,可她好似並不在意,雲挽覺得,崔檀昭大概是真的很喜歡沈鶴之。

而往往在這種時候,沈鶴之也總是一反常態。

面對前來向他討教的弟子,他很有耐心,會詳細地為其講解,即使來與他搭話的是崔檀昭,他也並不會顯出任何厭煩之色,仿佛真的將無情道貫徹到底,不露喜惡、心清神靜。

雲挽起初總有些失落,但她自己都不甚清楚那份失落到底源自於何處。

後來她卻突然憶起,她那次被崔檀昭打傷,又被沈鶴之帶回飛泠澗時,師兄曾答應過她從此會討厭崔檀昭。

但他好像忘了......

不過這本來就是個無禮且任性的要求。

她又有什麽資格要求他為了她去討厭另一個人呢?

雲挽想,忘了便忘了吧,本也不是什麽大事......

她不喜歡湊熱鬧,自也不會在無涯峰主動與沈鶴之搭話,但那些零零總總的恩怨早就在太虛劍川內傳開了。

於是每當沈鶴之與崔檀昭同時出現時,倘若雲挽也坐於鳣堂內,其餘同門便總將目光在他三人之間來回游蕩,似是在猜測著什麽,又好像是想打探出些什麽。

雲挽很討厭這種氛圍,她更不想參與進其中,於是後來,每到沈鶴之來無涯峰的日子,她會很幹脆地翹課,再獨自跑去練劍坪練劍。

日子一天天地過著,雲挽與沈鶴之沒太多交集,和芙蓉的接觸反倒越來越多。

每逢她在竹溪邊洗漱時,他就總在一旁嘰嘰喳喳地同她說著話。

“小雲挽,我還以為你住進飛泠澗後,沈鶴之那個臭小子能多點人情味兒呢!結果還是跟以前一樣!一天天地看不到個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什麽!我真是煩透他了!”

芙蓉說著,竟還憤憤地替雲挽打抱不平起來:“他以前不理我就算了,為何現在連你都不怎麽搭理,不是他親自把你帶回來的嗎?”

雲挽沒接言,但她卻覺得自己大概是明白的。

同住在照夜峰之上,卻連著幾個月都從不會偶遇,雲挽又不是傻子,她知道沈鶴之在躲著她。

至於為何要躲著她......雲挽不想去深究這個問題,她也不敢去深究。

沈鶴之不理她,她與謝玉舟的聯絡就頻繁了起來,她也明白了為何那日謝玉舟將她送回飛泠澗時,會給她一枚傳音石,還主動提出要指點她劍法。

雲挽不僅是個識趣的人,還非常地從善如流。

在修煉上遇到困難時,她也不會再去找沈鶴之,而是使用傳音石向謝玉舟詢問。

這位平日裏總一副不大正經的小師叔,給她解答疑惑時,倒是條理清晰、頭頭是道,令她受益良多。

太虛劍川內門的生活其實與雲挽向往的一般,繁忙卻也充實,她也在這日覆一日的修行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

但偶爾恍然停歇時,她站在飛泠澗的幽萃竹林中,被濃郁卻也清淡的冷木香一層層包裹著,竟總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種難消的煎熬感。

那份情緒蔓延在她心底,起初很細微,像浮在空中的塵埃,細微到輕易無法察覺,但一呼一吸間,卻又會被不可阻擋地吸入鼻腔,湧入肺腑,逃無可逃,也避無可避,濃烈到令她想俯身蜷縮,可不管她怎麽欺騙自己,那強烈的失落感都揮之不去。

她後來才隱約明悟,那份煎熬與失落,那種悵然和渴求,正是一種被她自己強行忽視的求而不得,一種無望的求而不得。

不過雲挽時常又覺得,自己其實並沒那麽在乎,她求而不得的東西很多,更何況人生在世本就不會事事如意,她一路走來,早已能夠平靜地接受。

畢竟,她向來“不曾擁有”。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雲挽開始更加努力地練劍,將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修行上。

內門課業繁忙,她卻仍覺得不夠,每月三日的休沐日一到,她便會提著自己的劍,四處找那些內門的師兄師姐比試。

起初她誰都打不過,每次都落得一身傷,胳膊和腿上也長期青一塊紫一塊的,不過她極為刻苦,且懂得反思。

每每比試一天後,她都會蹲在竹溪旁,用傳音石聯系謝玉舟,拉著他陪自己一同覆盤,就像以前在外門沈鶴之教導她時那般。

可與小師叔的相處卻又好像和那時與師兄完全不同,至於到底不同在哪,她又說不太清楚,只莫名會有些悵然若失。

謝玉舟也被雲挽這股勁兒驚到了,甚至總會勸她不要將自己逼得那麽緊。

雲挽想,她不是把自己逼得緊,她只是不想停下來。

後來,謝玉舟不知是怎麽想的,竟拐彎抹角地與她提過一回沈鶴之,話裏話外似是在安慰她。

“你那個沈師兄,修的是無情道,練的是忘情劍意,因此他平日裏本就不怎麽與人親近,也習慣了獨來獨往,我算是跟他一起長大的,他都不太搭理我。所以他若是冷落了你,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無情道中所謂的‘情’,其實不單單是指男女情愛,還包含親情友情,只是男女之情更容易生出執念,從而毀了他的道。

雲挽聽著謝玉舟這般說時,心中卻突然就生出了一份茫然。

她茫然地想,師兄曾說過,希望她將他當作“親人”,所以他會躲著她,難道只是因為不想與她有過多的親情羈絆嗎?

雲挽不知道,這個猜測莫名令她松了口氣,卻又忍不住更加失落,她發現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答案是什麽。

“小雲挽,”芙蓉開始撐著下巴同她聊起了天,“你為何一定要這麽刻苦修行?反正不也差不多嗎?不如多留在飛泠澗陪我玩吧。”

雲挽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為何要如此刻苦的修行?自是因為她要變強,她要當太虛劍川的掌教,她絕不能讓掌門令落到崔見山手中。

只是這一次不僅僅是因為掌門令是母親留下的遺物,還因為她不想看著沈師兄因掌門令而被崔見山所控。

不管他心中是如何想的,就像謝玉舟所言那般,他並未傷害過什麽人,他不該落得個那樣的結局。

他是在最灰暗的日子裏唯一向她伸出援手之人,雲挽感激他,也真心希望他也能獲得幸福。

更何況,只要她努力修煉,變得足夠強了,往後總有機會接觸到更多的仙門秘術,說不定那徹底消除厄骨之法就被她尋到呢?

若厄骨消失,師兄就能真正走出望仙道這座困住他的牢籠,而到了那天,他再不會有所顧慮,她或許也能等來一個屬於她的答案了。

這個目標很渺茫,可念頭一旦產生了,就時不時在雲挽的腦海裏閃過,令她常常覺得,未來的日子也不是那麽沒有盼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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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挽喜歡找旁人挑戰,時日一久,她與內門的師兄師姐們竟也逐漸熟識了起來,那些有關於她苦戀沈師兄不得的“謠言”也逐漸消散。

因雲挽太過刻苦,即使在一次次比試中遍體鱗傷,也絕不喊累,且越戰越勇,加之她姓“祝”,久而久之,她竟多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外號。

他們都喚她“鐵柱小師妹”,謝玉舟第一次聽旁人這般叫她時,差點笑岔了氣。

“好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怎會有這樣的稱呼?你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

雲挽倒是不以為意。

三峰長老不待見她,她與長老門下的親傳弟子自玩不到一塊去,但其餘內門的師兄師姐倒是很喜歡她。

沒有拜師的內門弟子,統一住在結蓮峰。

南苑的秦芷依師姐喜歡煉丹術,雲挽每次受傷後,她都會塞給她一堆自己煉的療傷藥......

西苑的方瀾師兄崇拜沈鶴之,對眠雪十六劍極為感興趣,時常與雲挽一同探討劍術......

北苑的田知渺師姐性子活潑,喜愛交友,雲挽“鐵柱小師妹”的外號正是源自於她......

至於東苑,周晴住在東苑,她因修煉了禁術,自進了內門後,修煉速度竟趕超了雲挽,在映月海好一通大放異彩。

雲挽本著與她好歹算是認識一場,也嘗試過勸她放棄禁術,改尋其他出路,但周晴卻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了,她甚至還問了雲挽一個奇怪的問題。

“若沈師兄馬上就要死了,你會願意為救他修禁術嗎?”

這個問題太古怪了,雲挽實在回答不上來,她也沒再多問。

這樣平淡的日子,轉眼就是兩年,雲挽過完十七歲生辰不久,門內便傳來了劍冢開放的消息。

劍冢位於望仙道極東的埋骨峰中,每三年開啟一次,這時,二長老別敘便會帶領還未擁有本命劍的內門弟子一同前去。

雲挽用著沈鶴之雕刻的木劍已有三年之久,她也是時候該拔出一把屬於自己的本命劍了。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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